“我考虑给你换个座位。”小玉边剪指甲边说。
“别考虑了,现在就挺好。”
“好什么,天天跟阿杰讲小话。”她看也不看我,咔咔的修着指甲。
我说讲小话是两个人的事吧。
“那你去教室把阿杰喊来,我也顺带说说她。”
“要去你去,我凭什么当坏人啊。”
“怎么这样跟老师讲话……”她挑眉,右边的,挑了一下。
咔咔。
我说你看着点,别剪到肉了。
“哦豁,关心我啊。”手上的动作停了,小玉抬头看我。
口气是嘲讽,表情又不怎么像。
我站着,她坐着,她能看到的大概是我的鼻孔。
意思是,她没看我眼睛。
如果有人看你但不看你的眼睛——
很复杂,也很常见,这种事情。
我偶尔觉得小玉对我有些多余的在意。
“喜欢我就直说。”
“做你的梦。”
“这不是标答。”我告诉她。
“那什么是。”她饶有兴趣。
“我对每个学生一视同仁,你该这么说。”
我盯着小玉的下巴——
很想捏一下。
“一视同仁。”她重复了一遍,然后像吃到什么味道不好的东西,拧着眉毛砸了咂嘴巴,“听起来好假。”
“老师不讲假话讲啥。”
她白了我眼,将桌上的指甲屑拢到桌边,拿手掌接着,倒进脚边的小垃圾桶,“阿杰上次模拟考多少分你知道吗?”
“反正比我高。”
“和人家坐一起,要学人家好的。”
“拜托,别苦口婆心,无聊。”
她收了指甲刀,“安排你跟季夏同桌,怎么样。”
“谁?”
“季夏。我看你跟她处的挺好。”
“……”
名字略熟,人物想不起来。
“我跟她谈过,问说把你调过去坐好不好,人家答应了,也愿意帮你提高成绩,你记得谢谢人家。”
“……”
妈的谁是季夏。
“你说你都被选成赤洗了,成绩差着这样,丢不丢人哪。”
“不丢。”
差生是我的设定之一,没人改的了。
“当初就不该把你安排在云宝后头……”
小玉喋喋不休。
不知道是教师的职业癖好还是她真的有很多苦水要倒。
不过她说的确实没错。
当初安排我坐在云宝后边的是她,现在决定换我座位的还是她。
我很像一个用来试错的实验品。
“云宝呢,有没什么联络?”
话题理所当然的来到生病的云宝。
——元旦那几天没怎么注意,呼吸道还是哪里出了问题。
天文部的成员被叮嘱使用这套说辞。
作为云宝班主任的小玉显然得到了同样虚假的解释。
她完全没有质疑。
毕竟气温转低,合情合理。
这个瞬间,我因比小玉更加接近事实而生出一股犹然的优越。
尽管我很快意识到能了解云宝失踪的真相仅仅是因为我当时在场。
“没有。”我说。
云宝没有联络。
“今天几号?”她问我。
我思索。
一直思索。
“一点用也没有。”
她自己点亮手机屏幕得到结果。
“之前让你讲的笑话。”她忽然说。
我半坐在她的办公桌上,她拍我屁股,“下来。”
“笑话怎么了?”我抚平坐褶的制服裤缝。
“还有没有?”
“你喜欢啊。”
“还有没有到底。”
看不出她是真心想听还是在找话题打发时间。
现在是社团活动的高峰期,办公室里除了我们没有别人。
被喊来这里之前我本打算去天文部继续与萍琪通关一款可以肆意屠杀队友的游戏。
远处的操场,球砸在篮板上,一声震响,连这里都能听到。
“我想过加一个运动社团,真的。”挥洒青春什么的。
“我帮你联系。”
“别。”
我走到窗户那,想把玻璃关紧,可它已经关紧了。
黑色的把手竖拧着,办公室里开着暖气。
我拉上窗帘,不想看到球场的光景。
再过一个小时。
或许一小时不到——
黄昏就来了,淡淡的橘光带来容易装逼的惆怅。
他们说那是残阳,一天中唯一能够直视太阳的时光。
就像一个80岁的傲娇终于发现自己已经没有继续傲下去的光芒,但还是硬着头皮挂在天上。
……
“有没听过养猪的老农?”
“你讲。”她撑着下巴,小指在嘴唇边上。
“是这样,老农养了头猪,有一天,一帮年轻人来了,老农老农,你用什么喂猪啊,年轻人问他。老农嘛,老实,就说拿潲水喂啊,猪能吃的我都喂。年轻人就拿证件出来,我们是猪保会的,你这虐猪,得罚。”
小玉点头。
“……”
她居然在点头。
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听一个短笑话还要在途中点头。
鼓励我讲下去么?
没必要吧。
总之我继续,
“又有一天,又来了帮年轻人,老农老农,你用什么喂猪啊,年轻人又问他。老农这回聪明了,说我每天进城买炸鸡给它吃,它每天吃的饱饱的,吃完了就睡觉,然后年轻人又拿证件出来——”
“他们是鸡保会的,又要罚款。”
“你听过?”
她俏皮的点头。
对一个把笑话讲到一半的人说你已经听过了,根本就是犯贱嘛。
再说这是我读书的时候从几个狐朋狗党那里听来的无聊笑话,按理说生活在另一个星球小玉没可能知道。
不过可以根据上文推断出来——
猪保会之后自然就是鸡保会了。
这样的话她一定不知道笑话的结尾是啥。
因为第三段的包袱不是这个逻辑。
于是我问她,问声称听过这个笑话的她。
“你告诉我后面是啥。”
“当然是又有一天咯,”她很自然,流畅的像在讲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笑话,“第三批年轻人来了,老农老农,你用什么喂猪呢,年轻人居然又拿这个问题问老农。”
“……”
“已经被罚过两次款的老农受不了了,一下把手里的东西砸了,我什么都不喂我每天给它两百块让它自己上街去买行了吧!”
她被自己逗笑了。
我也是。
她的童音很适合讲笑话,有种奇妙的落差。
“所以你真的听过这个笑话。”
“不行呀。”她盯着我的反应,身体稍稍前倾,眼中满是得意。
“你赢了。”我告诉她。
或许扶她星与地球文化有许多相近的地方吧。
毕竟宇宙这么大。
……
“诶,”走前她叫住我,说有空你看看手机。
我应了声哦。
回应是一种条件反射。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
从刚才起。
关于她口中的“季夏”。
我觉得我已经快要想起了。
季。
夏。
这两个字即将晕开成为一滩墨迹,溶入一块人形模具,形成一个剪影。
然后上色,立体。
“你什么时候换我座位?”走出入口的我折返回来,往办公室探进半个身子。
“明天。”小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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